(……母亲大人?)
鞠守是看着月读离开客厅的,但出于未知的理由,他对此并未有任何反应,仅仅只是看到了而已。在京子眼中这也只是鞠守分神或是逃避的表现之一,只是转瞬即逝的理所当然。
但鞠守怎么也没想到,一段时间后,自己下意识的沉默会演变成脖子上抵着一把刀的结果。
京子是真的燃起了杀意,她也确实拥有足够的杀人技巧,这关乎她的身世——但那是属于京子的故事,与如今二人之间的纠葛无关。
至少,京子的确有着充分的可能将刀刺入鞠守那毫无防备的脖颈之中。
鞠守那迟钝的危机感至此才缓缓苏醒,尽管他的确取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恐惧感”,但不熟悉的感情终究还是不太熟悉,对死亡的警惕终究比正常人要稍微慢一些。
因诅咒和自我催眠而一度失神的目光夺回了平日的光泽,沉睡已久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了运转。
求生欲是最原始的本能,也是最容易激发动力的情绪。
正是在强烈求生欲的影响下,鞠守在刀尖刺向脖子的瞬间,从毫无意义的温馨幻想中逃了出来。
他看见了餐桌上的三份餐具,其中包括了给千代子的那份砸碎后又重新拼接起来的餐盘。
毫无疑问,这是会被千代子骂得狗血淋头的行为。
(我在……做什么?)
他终于,对自己这一周以来的所作所为产生了质疑。
“我……不想死。”
而当鞠守大致花了数秒理解了现状后,这便是从他的口中说出的第一句话。
“……你是在故意恶心我吗?你想死想活根本无关紧要。”
“京子想听我说些什么?”
“什么都不想,我只是在等你说遗言。”
事实上,想听的话,当然是有的。
即便做好了觉悟,京子也并不希望真的走到不得不一怒之下鞠守下杀手的地步,尤其是,他至今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仅仅是站在那里。
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说出了“想要活着”的话语。
这让京子感到有些奇怪,但还不至于让她改变决定。
她在等待。
如果鞠守选择继续保持沉默,她会先下手到不会立即死去的程度,这是京子早已在心中盘算好的事情。在来鞠守家中之前,她就已经有预感鞠守可能只是躲在家里逃避这一切,而现在眼前所见证明了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的确有想听到的话。
关于鞠守与千代子这对恋人京子不曾有多少了解,况且实际上两人开始交往之后不久她就因为千代子的恶作剧陷入了存在消失的空洞之中,所以,虽说从刚吾那里已经听说了很多两人之间“恩爱”的例子,但她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
要在他人面前做出虚假的伪装不是太难的事情,擅长于伪装自我的京子对此心知肚明。
因此,在正式得出判断之前,京子希望从鞠守口中听到真正属于他内心的声音。
“我不会死的。”
这一次,鞠守握住了京子持刀的手。
手上并未施加力道,仅仅是在以此告诉京子自己的期望,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意愿。
然而鞠守的一举一动仿佛他连求生的欲望都是个半吊子一样,这让京子感到愈加恼火了。
“都说了你的想法根本——”
“呃……不、就是,我已经醒了……”
“……哈?”
“所以说、那个……虽然这么说很奇怪……总之,现在的我,比较不正常一些。”
对鞠守而言,“正常”才是不可触碰的领域。
真的变得正常起来的话,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将会化为灰烬。
鞠守是想要以这种说法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是京子之前看到的那个完全无法交流的机械人偶了,但对方似乎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你从神社回来的时候起就没正常过!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京子未持刀的手突然抓住了鞠守的领口,再次将他抵在墙上,“反正你就一直在逃避逃避逃避,反正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千代子带回来吧!既没有以千代子希望的方式积极地活下去,又没有死的觉悟,如果结果注定会变成这样当初去当祭品的人是你不就好了!至少换个人的话,千代子绝对不会在这坐以待毙!”
“嗯……是啊。”鞠守苦笑道,“我一个人的话,终究还是……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千代子的话我很快就会又变得消沉……但是……正因为我是为千代子而活着的……无论如何,我不能死。”
“恶心……这不就只是苟活着而已吗。明明什么都没做,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为了她活着的话,至少代替她把她会做的事情做完啊?”
“千代子……会做的事……”
“既然你说自己有了改变,那我最后问你一次。”抵在脖子上的美工刀微微往皮肤的更深处刺入,一丝不易察觉的血滴从微小的切口处缓缓流出,“现在的你,能为千代子做什么?”
“我……”
鞠守陷入了沉思。
与先前面对相似问题时的沉默不同,鞠守此时正认真地思考着“可能性”的存在。
(话说回来,为什么京子会……)
尽管京子也算是“最初的受害者”,但她追根究底始终是一个局外人,并且当她从神坛中“复活”时,双子已经不在现场了——换句话说,京子理应根本不知道“双子影响了祭品交换的祈祷”。
但是,问题在于,京子似乎是知道的,至少,她似乎知道千代子是因为某些意外才代替刚吾成为祭品的。
不仅如此,包括“禁目”的存在,甚至是千代子和鞠守私下准备用刚吾当祭品的事情,她在复活之前就已经全部知道了。
京子的解释是,一场梦。
在她消失期间所做的那场梦中,京子看到了班级内所展开的一系列记忆修正,看到了千代子与鞠守关系的进展,看到了两人准备用刚吾作为祭品的计划讨论,也看到了于绝对神社所进行的祈祷前后千代子被迫牺牲自己的画面——
可万一,那不是梦的话?
万一,京子是真的“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的话?
(那么所谓的“存在消失”,或许并非完全的“抹除”……)
千代子也可能正在哪里看着自己——这一童话奇迹般的想法,让鞠守彻底地走出了笼罩在绝望之下的阴影。
(应该……还有我能做的事……或者是……一定还有我尚未了解的“真相”存在……)
“京子……你知道‘萨斯菲德家族’吗?”
“为什么反而是你在问我……没听说过,那和千代子有关系吗?”
“不……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与双子有关的记忆被抹消了。
这不奇怪,双子既然能够构建众人脑海中关于“萨斯菲德家族”的虚假记忆,自然也会有将其消除的力量,鞠守会对这方面发问,只是想确认京子一直没有提到左右目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才是千代子成为祭品的罪魁祸首。
毕竟只有以此为前提,京子的愤怒才会像现在这样直指鞠守,而非指向引发事端的双子。
换句话说,此时在京子的眼中,千代子的消失完全是基于鞠守自己的问题。而不知道双子存在的她,应该也不知道“千代子根本不可能回来”的说法,所以鞠守的无所作为自然就变得更加让她无法接受了。
“不……等等,‘说法’……?”
(没错……那只是一个“说法”。)
“千代子不可能被带回来”是双子向鞠守阐述的“事实”,却也仅仅只是他们所提出的“一个说法”。
(他们也说过,在游戏过程中如果我和千代子都不进行选择的话,“他们会修改祈祷的内容,让千代子成为祭品”。而这同样是他们所说的所谓“事实”。)
(但是……仔细想想,这是不成立的……)
(如果“让千代子成为祭品”是唯一的事实,是真正的游戏规则,那么,千代子有必要等到我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再做出牺牲吗?这样看的话,无论如何牺牲者都只会是千代子不是吗?)
(也就是说,他们在说谎……)
毫无疑问,双子对千代子也说出了类似的“规则”,只是,千代子所听见的那个会被牺牲的人,变成了“鞠守”……或者考虑到千代子的思路更加清晰,为了对她产生更好的蒙骗性,对千代子所说的规则内容可能改成了“当两人都不选择的情况下,将会在鞠守与千代子中选择一人成为祭品”。
(结论是一样的……他们对我和千代子说出了不同的规则。)
(所以,规则……理应是伪造的……)
(我明明……只要继续等下去就可以了……只要我什么都不做,游戏会自然结束……千代子也就不会……)
“啊……啊啊啊啊……”
“……你怎么了?”
鞠守突然发出的哀鸣声加深了京子的困惑,她满腹狐疑地盯着双手捂住脸部的鞠守,却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的眼角多出了一抹毫无征兆的泪珠。
“我的……错……全部都是……”
“我不是来这听你自责——呜?!”
京子的话音在半途中断了。
随着鞠守脖子上的美工刀从京子手中滑落,她整个人也在同时倒向了地面,在鞠守的脚边瘫倒失去了意识。
在强烈后悔堆砌成的动摇中,鞠守缓缓抬起视线,顺着昏迷的京子转向前方。
那里,有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母亲……大人……”
“看来,你也找到‘钥匙’了呢,鞠守。”
月读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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